第(2/3)页 “譬如,一个农夫,使用耒耜,一年能耕种多少田地,产出多少粮食。一个铁匠,拥有一座炉灶、一把铁锤,一日能打造多少农具。” “这产出之多寡、效率之高低,便是生产力。” 李承乾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。 “所以,改进农具,兴修水利,便是为了提升这生产力?” “殿下圣明,一点即透!”李逸尘肯定道。 “正是如此。改进曲辕犁,使之更省力深耕,便是提升了农耕的生产力。改良水力鼓风,使冶铁效率倍增,便是提升了工匠的生产力。” 他稍作停顿,引入第三个概念。 “而生产关系,则是指在生产过程中,人与人之间结成的相互关系。譬如,田亩归谁所有?是均田制下的自耕农,还是世家大族的庄园佃户?工匠是自由的匠户,还是依附于官府的奴匠?” “所创造的成品如何分配?是按劳所得,还是大部分被田主、官府征敛?” “这些围绕着生产资料归属和成品分配所形成的规矩、制度、身份,便是生产关系。” 李承乾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,这三个看似简单的概念,却仿佛三把钥匙,正在试图打开一扇他从未窥见的大门。 他努力消化着。 “如此说来……生产资料是根基,生产力是能力,而生产关系则是……规矩?” “然也。”李逸尘目光灼灼。 “而这三者之间,存在着一种决定性的关联。一般而言,生产力的发展水平,决定了生产关系的具体形态。” “当生产力发生变化,旧有的生产关系便会与之产生矛盾,最终必然导致生产关系的变革。” 他决定用历史来印证这个抽象的道理。 “殿下请想,商周之时,为何行井田制,庶民集体耕作公田?因为那时农耕技术落后,木石之器,效率低下,非集体协作不足以生存,此乃低下的生产力决定了集体劳作的生产关系。” “而到了春秋战国,铁制农具与牛耕逐渐推广,生产力大为提升,一个家庭依靠自身力量便可耕种更多土地,产出更多粮食。” “于是,井田制逐步瓦解,土地私有、居家为单位的耕作方式成为主流。这便是生产力发展,推动生产关系变革之明证!” “管仲在齐国变法,奖励耕战,承认土地私有,正是顺应了此一大势,故能富国强兵。” 李承乾似有明悟。 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 他读过春秋战国史,知道井田制瓦解、各国变法图强,但从未有人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角度,如此清晰地揭示其背后的动力! 原来历史的变迁,竟有如此冰冷而强大的逻辑在背后驱动! “再比如,”李逸尘不给他喘息的机会,继续用历史事实冲击他的认知。 “秦之所以能一统六国,凭借的不仅是商鞅的严刑峻法,更是其奖励军功、废井田、开阡陌等一系列政策,极大地解放了秦国的生产力,并塑造了与之匹配的、高效而残酷的生产关系——军功爵位制度激励将士,土地私有激励农夫,使得秦国的战争机器拥有了远超六国的物资保障和兵员动员能力。” “而秦二世而亡,原因众多,然其统一后未能及时调整过于严苛、只适用于战时动员的生产关系,以适应大一统帝国需要休养生息的生产力现状,亦是重要原因。” “徭役过重,刑律过酷,破坏了民间恢复和发展的生产力,最终导致生产关系的彻底崩溃——天下大乱,群雄并起。” 李承乾感到一阵心悸。 他将秦的兴亡与这三个概念一一对应,只觉得以往读过的史书仿佛被注入了灵魂,变得鲜活而深刻无比! 原来朝代的更迭,帝国的兴衰,其底层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博弈! “所以……先生的意思是,”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颤抖。 “我大唐如今的均田制、租庸调制,乃至士农工商的格局,也是一种生产关系?它是由我朝当下的生产力所决定的?” “殿下悟了!”李逸尘重重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。 “正是如此。均田制意在保证大部分农夫拥有基本的生产资料——土地,从而稳定税基、兵源。” “租庸调制则是与之配套的产品分配方式。这套生产关系,在立国之初,有效地恢复和发展了因隋末战乱而遭到破坏的生产力,故有贞观之治的初步繁荣。” 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凝重。 第(2/3)页